一、战后周作主说念主藏书的下降

南京《新民报》于1947年3月18日刊登音书《冀高院整肃纲纪严禁各汉奸装病保外就医每周考核董康马连良一次》：

汉奸逆产清册，现正由敌伪产业处分局交代冀高院监察处办理。……周作主说念主，董康逆产中，以册本占大批，张仁蠡逆产数字亦甚可惊，金条手饰约一箱，皆系伪天津市长任内搜刮者，夏肃初，钱稻孙，罗锦等逆最穷，仅有少数褴褛居品，及旧三轮车各一辆，……闻最近即可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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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墨狼1947年4月6日致信胡适：“报载周作主说念主先生册本即予拍卖，诚觉可惜，因作小文敕令。”并给胡适寄了份题为“周作主说念主的书不应该拍卖，应加保存”的剪报，其中说：“周作主说念主的财产要拍卖了，连册本箱也在内。……应该有一个营救的主见，使这些珍稀册本不致有解除之虞。……不外站在文化学术的态度来语言，总以为周的藏书蜻蜓点水地因此拍卖而解除了去来，老是一种很大的亏空。咱们概念周的册本最佳是由国度明令交给北平藏书楼或北平大学，最为适当。要是北平法院当局认为这些册本不错拍卖许多钱，那末我以为胡先生也应该而来设法沿途收买了下来。……为什么，因为周的册本颇多海内孤本，不可让因拍卖而解除。”（《胡适战争书信选》，中华书局1980年版，下册第194页）

不外这些藏书并莫得被拍卖。1947年5月14日北平藏书楼规复后第一次馆务会议辩论：“经受各汉奸册本案。决策：听取杨殿珣君阐光线即行移运来馆，现须先事臆度打算者为交通用具、书箱、麻绳、经管东说念主员及存放地址等。交通用具拟借北大卡车或改雇排子车，经管东说念主员须多派几东说念主，地址先借本馆旧满蒙藏晓示库存放，如不可容，再借团城后院各房存放。”（《北京藏书楼馆史汉典汇编：1909-1949》，第881页）就是尔后稍晚，知堂等东说念主藏书由平馆经受。

北平《寰宇日报》1948年2月2日报说念说：“朔积年末即临的一天上昼，记者到八说念湾北区宪兵队的驻地，也就是畴昔的苦雨斋，在探望周的宗子丰一君……因为丰一君今天太庙日文藏书楼上班去了，是以就由丰一君的配头带我到他们咫尺住的后院西配房里去。房子虽很窄小，便被日本文体册本占据了泰半个房间。外间是客厅，书斋及小孩的资料地。里间屋即是卧室，南墙上挂着一幅横轴，是周作主说念主坐读的画像……周原有的书斋咫尺由别东说念主住用。册本均在北大藏书楼中。”（《岁暮天寒里看望“苦雨斋”》，载肖伊绯《苦雨斋琐闻》，第213页，第215页，引者找来原报缩微菲林，补皆了遗漏翰墨）看来这时知堂藏书还剩下一部分，以日晓示为主。

二、周作主说念主对藏书收缴的气派

南京《新民报》在1948年2月20日第二版《新民副刊·二月篇》刊载了一篇文章：

周作主说念主与希腊学术【MXSPS-421】大量ぶっかけ濃厚顔射祭 60人5時間

编者按：周作主说念主在中国粹术上的造诣与文艺方面的建设久为世知，至其对希腊学术方面的磋商则外界知者较少，最近周氏曾有一函致本报周绶章先生，自述其磋商希腊学术之经及其详，爰为刊布，以饗读者。

绶章先生掌握：

去年夏天传闻先生有文章发表，概念量移鄙东说念主于中央磋商院安置，至日前承蒙枉顾，始得见全文，对于盛情至为感荷。唯文中稍有作假之处，鄙东说念主并非专攻拉丁语文者，仅仅古希腊语曾经读过几年，固然曾经读过少量新约所用的那种希腊古代口语文，当初所学的原是柏拉图克什诺封的正统古典语，但私心所喜的照旧后世萎靡时间的作品，如亚历山大时间的山歌拟曲，希腊罗马时间的神话，《希腊拟曲》已译登程行，希腊蓝本的神话亦已译出，唯有细心未曾完成。希腊神话集当代英德学者有很好的编辑。不错有更为达雅的译本，而鄙东说念主不自量力从事于此者，亦自有故。

鄙东说念主于此所私淑的学者为英国之安特路朗氏（A ndrewLang），他是一个弄杂学的东说念主，于希腊文体外，又创举东说念主类派系的神话学，对于神话乃礼俗有正确的新阐扬，磋商编辑童话童谣，写诗东说念主随笔，换句话说乃是多能鄙事的。

我的希腊学力的确有限得很，但是自信对于希腊精神与神话真义的了解却有少量，这也就是从杂学出来的，因此以为还有愚者之一得，或者相比别东说念主有点不同。

这两年在截留之中，也未始不念念期骗舒畅，来写少量东西，译述一种科学整理过的希腊神话集，或是儿童的神话故事，但是参考书不可得，终于只好搁起。

鄙东说念主所有的磋商参考用册本悉被查封，去年在大文发表的两月后，移至北平藏书楼，其时赤子不曾见告，由上海友东说念主转折见告，颇示意抗争之意，鄙东说念主其时曾经念念对法院声请，其原理是所谓财产原列有字画一项，但册本并不在内，而是册本非是古董，至少鄙东说念主所有的中晓示明板也绝少。番邦晓示并无珍本，却仅仅参考用书，不错说是业绩用的用具，不当在充公之列。但是反复琢磨之后声请的真义也就废除了。

客岁我出过几次庭之后，有新闻记者问我，从前嘉赞倪云林被张士信所打，绝口不语言，以为一说便俗，为什么这回如斯不惮烦地辩解，我答说这回是对于政府的辩诉，是以不调换。关联词这一次，我决心不再多说了，因为以为说也没用，况且为了些册本而为此喋喋，难免败兴，也就是云林的所谓俗。

近十年来的大战祸里，有几许生命财产被殉国了，这少量儿算得什么，咫尺不曾被炮火毁尽，寇盗抢光，还能够保存在藏书楼里，不错供有志者的有瞻念看，这竟然特出庆幸的事了。我只嗅觉少量对不起，即是这些书就怕不大能供给学东说念主期骗。中晓示都仅仅泛泛刊本，唯有近三十年中所蒐集的清代山阴会稽两县先贤的著述共约三百五十部，如不解除或者于藏书楼不错有点用处。番邦书也莫得什么认真书，况且因了我偏颇的杂学关系，这些书大抵于别东说念主莫得什么用的，有如对于欧洲巫术的，特等是英国怪东说念主散茂士的著书，如《巫术史》，亚洲中文娱乐网《巫术地舆》，《僵尸》和《变狼东说念主》等。剑桥大学出书的一本汤姆普生造就的《希腊鸟名辞汇》，固然于我其时作念神话细心颇灵验处，就怕不见得有东说念主会要查它，或者哪一个藏书楼会得购置吧。

希腊先贤的著述中，我最佩服的是欧利比台斯的悲催，特等是那一篇《忒洛亚的女东说念主们》，翻译的志愿怀抱了二十年，终于未能也不敢入手，参考书也未能多得，其原文全集，唯有两部，其一送给了北京大学，其一则在北平藏书楼了。因为承先生说起，文中有作假，故略为阐发，不觉说了许多谎话，尚望鉴原是幸。草草，即请近安。二月，旬日，作主说念主启。

看来知堂于藏书被收缴不久就得知友书了。这应该是知堂第一次在狱中发表文章，而知堂关系文集都未收入此文，因而在这里把全文录出。据年谱，知堂1948年7月作《〈高歌〉索隐》，刊于8月31日《子曰》丛刊第3辑，签字王寿遐（张菊香、张铁荣编辑《周作主说念主年谱：1885-1967》，天津东说念主民出书社2000年版，第724页）。这篇文章的发现，把知堂发表文章的技能提前六个多月，何况照旧用真名发表的。据唐弢在《对于周作主说念主》里回忆：“日本恪守，他（知堂）以汉奸罪在南京服刑，友东说念主将他三十首《往昔》诗抄给我，末附《狂东说念主》、《天才》等杂诗九首，我录了一份，却不念念在我方主编的《笔会》上发表，只登了黄裳同道的一篇《老虎桥边看‘知堂’》。”（《唐弢文论选》，东说念主民文体出书社2009年版，第383页）其时知堂积极寻求发表作品的渠说念，都被隔离了，是以南京《新民报》刊发他那封亲笔信算是破例了。

三、周作主说念主藏书余话

江绍原在1948年3月1日北平《寰宇日报》发表文章称：“咫尺南京老虎桥，都门监狱爱字三七六号之周作主说念主氏，至今年上月旬日致同城某报周绶章氏一函，自述其生平对于古希腊神话及文体的磋商，十九日该报刊布全函，二十四日晚我在北平读到。我念念说的话天然许多，今天先说两桩资料。（一）……实则据我目击耳闻，周氏藏书登程点要监禁存他家后院一间大房子里，后被装箱运到国立藏书楼（以上目击，以上耳闻），而至今保存在木头书牢中。书被种种文武男女东说念主摸弄过是真，供有志者有瞻念看则决无其事。周公本人的徒刑虽已一再如期，周公的书却尚在文津典籍狱中等候宣判。安有契机为国度社会做事，安有目田接见有志的有瞻念看东说念主？（二）……然而据我所知，至少北平有个怪东说念主，此刻正天天念念看《希腊鸟名辞汇》之类的册本而不可得。此东说念主一经把多年前中法大学重印的一本法文《上古神话集》译成英文，所缺仅五分之一，此外他还狡计把德国喜陶埃丁造就的小著《希腊罗马神话学》（增订第五版，一九一九）也译出供入门者研读之用。举例昨日他所译的那条，讲朝阳女神之子M e m n o n身后化为M em nonides，这究竟是什么鸟，他不请问汤姆普生请问谁？然而其书正在文津街坐监房，此东说念主又安能不孤掌难鸣？活东说念主下狱，活书也下狱，不下狱的东说念主呢，天天发现所有这个词寰宇即是一座大牢笼，大牢笼。”（《读周作主说念主致周绶章函———有感于活书下狱》，写于1948年2月25日，载《苦雨斋琐闻：周作主说念主新探》，第216-217页）

对于《希腊鸟名辞汇》，知堂在《亚坡罗陀洛斯〈希腊神话〉序言》（1944年8月20日）里说：“这最值得挂牵的是汤普生造就的《希腊鸟类名汇》，一九三六年重订本，价十二先令半。此书系一八九五年头板，一直莫得重印，而粗拙讲到古典文体中的鸟兽总口角参考他不可，在四十多年之后，又是远离重洋，念念要搜求这本偏僻的书，深怕有点近于妄念吧。姑且托东京的丸善书店去一考核，竟然在四十年后首次出了增订板，这竟然念念不到的运说念，这本书咫尺站在我的书厨里，固然与别的新书排在沿途，的确要算是我西书中珍本之一了。”这部“除了为作念细心的参考用之外无甚用处的册本”，知堂在1956年4月-6月间在翻译《豪恣的赫剌克勒斯》并作念细心时又用到了：“汤姆卜孙（D‘A r a yW .T hom pson）在《希腊鸟类名汇》中列举古代据说，但效果以为多样天鹅均不传颂，天鹅之歌的故事并非事实，恐另有神话的典故关系，今未能详。”（《欧里庇得斯悲催集（二）》，东说念主民文体出书社1957年版，第462-463页）查国图无此书，能够就是劫后余物，是以知堂不错作细心时使用。

前在国度藏书楼查到一套《欧里庇德斯》（E u r ip id e s，F o u rV olum es，w ithanEnglishT ranslationbyA rthur S.W ay，T he Loeb Classi-cal L ibrary，L ondon：W illiam H einem ann；N ewYork：G.P.Putnam‘s Sons，1919-1924），四册序言开篇都有朱文长印：苦雨斋藏书印。这就是知堂信里所说起的在“北平藏书楼”里的那套欧里庇得斯原文全集之一了。而散茂士的作品，在国图查到一本《巫术史》（M ontagueSum m ers，AH istory ofWitchcraftand Dem onology，London：K .Paul，T rench，T rubner& C o.，L td .；N ewYork：A .A . K nopf，1926）扉页朱文方印：周作主说念主印。

另番邦图古籍馆有：范家相《范蘅洲先生文稿》稿本，有墨笔题记：“计文十八篇三十二叶，三十二年一月重订，知堂所藏”，钤朱文印：知堂通知。目录页都是知堂所抄，钤有朱文印：知堂通知。卷后跋语：“右范蘅洲文稿一卷，从杭州书店收得，篇首盖有栋山印，盖系伪为者。此卷疑亦从皇甫庄范氏散出也。民国壬午大寒后二日，知堂识于北京。”并有朱文印：苦雨斋藏书印，知堂所藏越东说念主著述。（《国度藏书楼藏钞稿本乾嘉名东说念主别集丛刊》9）另有《舌击编》五卷五册（会稽粟山沈储稿，清咸丰九年[1859]，索书号：6062），卷一钤朱文印：苦雨斋藏书印，知堂保藏越东说念主著述。《绍兴县馆纪略》（曾厚章編，民国九年[1920]共和印刷局，索书号：地240.119/9413）钤朱文印：苦雨斋藏书印，知堂保藏越东说念主著述。这几种都属于知堂信里所说的“近三十年所蒐集的清代山阴会稽两县先贤的著述共约三百五十部”的一部分。

起原：南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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